第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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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

太皇太后已七十有五,此次的病因,其实就是人上了年岁熬冬难,再染些风寒,这就迷糊卧床了。

眼下老人家病况反复,时不时高热迷糊,事无巨细都需有人时时费心。

好在滴翠山行宫御医、宫人、使役都充足,管事的华嬷嬷又调度得当,倒也处处周全。

李凤鸣到了行宫,并没谁真敢指使她如何。

她只需每日到老人跟前晨昏定省,愿意时便搭把手喂喂汤药。偶尔遇到当天来探病的宗亲命妇、王宫贵女太多,华嬷嬷也会请她出面帮忙接待,陪着用茶寒暄。

这些事都简单,李凤鸣就算敷衍打混也能做得似模似样。

所以她刚来那阵子,确实心不在焉。每日不管做什么都会走神,绞尽脑汁想寻个生财之道。

但人心都是肉长的。

成天亲眼看着老人承受病苦,神志不清地靠着汤药吊命,李凤鸣渐渐也生出些唏嘘同情。

太皇太后在几次清醒时,都开怀地拉着李凤鸣的手,用虚弱笑音尽力对重孙媳妇表达慈爱善意。

那之后李凤鸣便上心许多,暂将杂念抛诸脑后。

到了二月初,天气隐约转暖,老人家的病症也跟着稳下。虽未痊愈,至少再无反复高热,渐渐恢复耳聪目明,总算又熬过了一冬苦寒。

行宫众人都松了口大气。

这好消息传到宫里,皇后特地命人送来些皇家少府特制的首饰、器物,对李凤鸣表示嘉赏。

收到赏赐的李凤鸣并没有多高兴,恹恹对淳于黛道:“没意思,都收着吧。”

皇后赏来的这些东西大多打着“少府匠作”的印,按齐国规制是不能轻易流通在外的;首饰倒没打印,寻常人却又不能佩戴。

对如今的李凤鸣来说,凡是无法变卖换钱的东西,都没什么意思。

*****

从前的太皇太后是何脾性,李凤鸣半点不知。

但行宫的老嬷嬷、侍者、御医都在嘀咕,说老太太自从这一病好转后,话比从前密了。

还多出几分“老还小”的和软,有时甚至显稚气,常让人分不出她到底是糊涂还是清醒。

这种转变在李凤鸣看来并不坏。毕竟,一个“和软稚气又话多”的太皇太后,那是极好相处的。

太皇太后很喜欢李凤鸣。

自病情渐好,若遇当天无人来探望,不是留她在自己所居的香雪园吃顿饭,就是午睡起身后唤她来陪着用茶说话。

更让人称奇的是,老人家得知李凤鸣是异国来的和亲公主,非但没用齐皇室的规矩约束她,还处处纵着护着,似将她认做了玩伴。

这样的尊长,李凤鸣当然乐意奉陪。

因太皇太后病了数月,被苦药坏了胃口,进食有些勉强。

李凤鸣找几位御医问好食材禁忌,时不时让淳于黛、辛茴做些合适的魏国小食或糕点,让老人家换个口味尝新鲜。

一老一少相处融洽,关系就愈发亲近起来。

*****

二月春阳照软柳,午后韶华好。

花园凉亭挂起了遮风锦帘,亭中石凳上也垫上暖软锦垫。

亭内石桌正中,有红泥小炉正咕噜噜煮着果茶。

李凤鸣打开食盒,取出精致小巧的一碟、一盏、一瓶、一罐。

碟子里摆着刀工规整的菱形厚芋块,摞了两层花形。熟芋块与天青色瓷碟交相映出素雅之色,但看着总觉滋味寡淡。

见太皇太后悄悄皱眉,李凤鸣柔声解释:“御医说了,适当吃些山芋,对太奶奶有好处。我知您口苦,蒸芋时特地命人浇了‘凝冰糖’熬的甜汁。”

齐国南境气候炎暖,七岭之地终年无霜,盛产一种可供造糖的“荻蔗”。若匠工得宜,其浆能制出形似凝冰、滋味甘甜的晶糖。

“凝冰糖又不稀奇。”太皇太后像个好奇小孩儿,口中嘀咕着,眼神却黏在她不停动作的手上。

“您瞧着凝冰糖当然不稀奇,可怜我却是头一回见。”李凤鸣笑吟吟打开那两拳大的圆肚秘色瓷罐,以小银勺从里挖出些甜酱置于空盏中。

甜酱色泽瑰艳,又散发淡香,引得太皇太后偷偷动了动食指。

“这甜酱是我大老远带来的,您肯定没见过。用新鲜红瑰与蔷薇混腌,陈了两年,香得能入魂。”

李凤鸣笑看眼巴巴的老人家:“但御医也说了,您每日最多只能吃两大勺,不可贪嘴。”

“我又不是小孩儿,怎么会贪嘴?”太皇太后口不对心地自辩,却又忍不住再问,“小凤鸣,这瓶子里是蜜吧?”

“对。就您平常喝惯的百花蜜,华嬷嬷给的。”李凤鸣将玉瓶中的蜜往盏中甜酱上倒了些许。

以银勺拌匀后,她便将混了蜜的甜酱淋在那些菱形厚芋块上。原本平平无奇的蒸芋块,就这样成了一道令人惊艳的甜点。

这大体上算是魏国吃法,老太太虽贵为齐国太皇太后,却也头回见识。加之久病口苦,极度渴甜食,险些就被馋到吞口水。

连吃三块后,老太太满足地眯起眼,回味了片刻。

接过李凤鸣递来的果茶时,她忽地正色发问:“小凤鸣,听说大婚当夜,你因故未与明彻圆房?”

谁舌头这么长?!李凤鸣心中冷冷一哂,面上却漾起恰到好处的乖巧赧然。

“是。那时边境告急,父皇钦点他担了督军重任,实在耽搁不得。”

“你这孩子识大体。就是受委屈了。”

太皇太后怜爱地嘟囔了几句,又问,“这一转眼就两个多月了,你们可有书信往来啊?”

李凤鸣摇头。

“木兰镇有一处飞驿,你可借那里传书给他,”老太太道,“新婚当夜就分别,若再长久不通音讯,感情就愈发淡了。这可不好。”

自大病一场醒来后,她便总这样叫人摸不着头脑。时而稀里糊涂像稚子,时而又清醒洞达。

她这显然是担心李凤鸣与萧明彻才完婚就两地相隔,久了会更生分,将来要受夫君冷落。

李凤鸣笑答:“我明白太奶奶是为我着想。可飞驿到底是传递军情急报用的,总不好平白……”

“不许犟嘴,听太奶奶的,”太皇太后打断她,“按朝廷惯例,前线将士的家眷若有急事,本就可以借飞驿传递书信。”

“可我没什么急事啊。”李凤鸣无奈了。

新婚那夜,她和萧明彻就已有“表面夫妻”的共识。这样的关系,没事写什么信?

但面对一个不知是清醒还是糊涂的老人家,这话她也没法说,只能委婉拒绝:“若硬要写信,我也不知说什么好。”

太皇太后愣了愣,目光不经意扫到桌上那些盘盏:“小凤鸣,这甜酱,你还有许多吗?”

李凤鸣不知她想做什么,忙摆手道:“不多不多,我来时只带了一坛子。”

她指了指石桌上的圆肚秘色瓷小罐:“分到这样的小罐里,最多能装上五六罐,就再没了。”

太皇太后笑眯眯点头,也指着石桌上的小罐:“那你找‘飞驿’将这罐送去前线,给明彻也尝尝。你写信说清楚是什么样吃法,叫他自己寻山芋蒸去。”

“啊?”李凤鸣迟疑着轻咬下唇。

“你快去写信,写好要拿来给我瞧的。”

老太太考虑得那叫一个缜密,不但堵住了李凤鸣“作假糊弄”的路子,还诱之以利:“若你能让他回信给你,太奶奶重重有赏!”

“好吧,”李凤鸣不好太扫老人兴,就笑嘻嘻逗她,“那,太奶奶打算赏什么?”

“唔,你想要什么?”

李凤鸣也没与个糊涂老人家较真,玩笑地伸出两根手指:“他每回我一封信,您就赏我……两锭金?”

“行!一封回信两锭金。叫人来作证,太奶奶给你立字据。”

李凤鸣没想到玩笑开着竟成了真,当场懊恼得恨不能捶心肝——

若早知老太太是认真到要立字据的地步,她定开个高价!

*****

二月十三,南境的齐军主力击退敌方又一次进攻后,换防退往临近“见春镇”休整。

快到城门时,行在最前的萧明彻勒马稍停。

他戴着个银面具,是萧姓皇族的图腾神兽“辟邪”。

白皙俊美的脸被凶狠面具密实遮蔽,只露出冰冷淡漠的琥珀色桃花眸,看起来倍显杀威。

“廉将军,让大家缓行入城。”他目视前方,平静的嗓音带点疲惫沙哑。

“是!”旁边的将军廉贞勒马回首,豪迈大喊,“督军有令:缓行入城,不得扰民!”

萧明彻转头瞥向他,浅声疑惑:“我说了‘不得扰民’?”

“殿下心里说的,我意会了。”廉贞嘿嘿笑开,满口白牙被深黝肤色衬得晃眼。

萧明彻重新看向前方,冷冷嗤鼻:“时刻揣摩上意,过于狗腿。”

廉贞不急不恼,哈哈大笑:“我也不是对谁都狗腿。”

他今年二十,比萧明彻只长一岁。但他本是将门之子,十四岁就随父兄跃马沙场。

南境这头与领邦宋国向来有点国土争议,一言不合就会打起来。

六年里,廉贞亲历多场重大战役,是在血与火中被淬炼出的年轻猛将。这让他养出了一身血性傲气,轻易不服人。

若没点真本事,哪怕对方是天潢贵胄,他都不会给好脸色。

他尤其讨厌京中派来的“督军们”。

因为大多数督军都会留在远离前线的安乐窝,吃喝玩乐的同时还不忘吆五喝六,对在前线搏命的将士胡乱发号施令。

过往若有督军吩咐廉贞做点什么,他心情好就装没听到,心情不好直接祭出“滚”字诀。

但对淮王萧明彻,廉贞一向心服口服。

因为萧明彻四年前第一次被派来“代天子督军”时,便毫不惜命地挥刀冲在最前。手稳心定,悍勇到完全不像个初次上战场的金贵皇子。

那股好似不知生死为何物的冷静狠戾,让见惯尸山血海的廉贞都震撼拜服。

这几年萧明彻来南境打过十余仗,廉贞和他也算有着过命的同袍之谊,私下里处得还算亲近。

当然,大多数时候都是廉贞热情亲近,而萧明彻则冷淡相待。

不过他对谁都如此,廉贞早习惯了。

*****

将领们在见春城内的官驿安顿下来。

萧明彻沐浴更衣后,换了一身武袍,正打算去寻些吃的,廉贞便抱着个小罐子来了。

“殿下,您府中送来一封信,还有一罐……甜酱?”他将罐子凑到鼻端嗅了嗅,蹙眉不解。

“姜叔以往不都送肉干肉脯之类么?那才真实在。”

姜叔是淮王府管事。萧明彻每次来边境,若待得久了,姜叔就会借飞驿送来些新制的肉干肉脯,廉贞跟着饱了不少口福。

萧明彻满脸木然,对“甜酱”这玩意儿显然也没兴趣。

他只接过了那封信,边拆边道:“你若不吃甜的,就随便找个人送了。”

在他展信阅览时,廉贞打开罐子,取下被细麻绳缠在罐外的木勺,舀了点甜酱尝滋味。

“这什么酱?居然还不错。蘸馒头吃或许合……殿下,您为什么冷眼瞪我?”

萧明彻捏紧手中信纸,神情一滞:“我没瞪你。”只是在看那罐甜酱。

他想不明白,李凤鸣那个奇怪的女人,为什么要莫名其妙给他送一罐甜酱?

还有,为什么甜酱要拌蜜后淋在山芋上吃?

以及,为什么一封正文宛若食谱的信,末尾会有“急盼回音,切切”这种热情跃然纸上的字句?

萧明彻想不通,心情就有些烦躁起来。

他微眯眼睨向廉贞,想问问这封奇怪的信会不会有诈,却又莫名开不了口。

别扭间,他找茬似的脱口道:“你上辈子是馋死的吧?”

廉贞叼着木勺沉吟片刻,恍然大悟:“也对。堂堂廉将军,站在院子里,抱个罐子一口接一口舀着甜酱吃,太不讲究。我回屋吃去。”

萧明彻瞪着他远去的背影,更烦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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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

二月廿七,巳时将要过半,李凤鸣照惯例来到香雪园,向太皇太后行“晨省礼”。

太皇太后才进过早膳没多会儿,华嬷嬷正搀着她在廊下缓步消食。

李凤鸣近前要见礼,太皇太后却摆摆手,神色急切地询问:“小凤鸣,明彻的回信到了没?”

自从二月初五那天,李凤鸣让辛茴去木兰镇将信和甜酱投交兵部飞驿后,老太太每天见到她必定先问这个。

“太奶奶稍安勿躁。”李凤鸣上前搀住太皇太后的左臂,耐心配合着老人家略显迟滞的步调。

“我一大早就让辛茴去木兰镇的飞驿了。要等她中午回来,才知有没有回信。”

这番话,李凤鸣已经说倦了,太皇太后也听倦了。

从木兰镇的飞驿传信到南境见春镇,单程只需六天。

算着日子,若是萧明彻收信当日就回复,那不到半个月这头就该得到回信。

眼下过了二十几天还没回音,李凤鸣不急,老太太倒是急了。

太皇太后孩子气地扁了嘴,委屈斜眼乜向她,夸张抱怨:“给你准备的那两锭金,在我手上都快包浆了。”

其实李凤鸣对这个“一封信两锭金”的奇葩赌约没真在意,就是陪老太太玩罢了。

可老太太这么上心,她若满不在乎,那就太扫兴了。

于是李凤鸣也学着老人家夸张的说法回:“我摊手等着接住您给的那两锭金,也快摊成石像了。”

一老一少双双叹气,各有各的无可奈何。

“明彻那孩子,不像话,”太皇太后不大高兴地嘟囔,“再是前线事忙,回封信的功夫总该有吧?哪怕只回个红彤彤的‘已阅’二字也好啊。”

这绝对是没过脑的糊涂话。

淮王萧明彻自小不受齐帝重视,成年开府时仅得封郡王。

一年前,齐国定下由他与魏国公主李凤鸣联姻,齐帝有意抬他身份以向魏国示好,这才给晋了亲王。

可按齐国规矩,只有皇帝或奉旨协理政务的太子,才能以朱笔题“已阅”二字回复别人的信函。

搀住老太太右臂的华嬷嬷惊得暗自倒吸一口凉气,以余光谨慎扫过附近的侍女。

廊下每隔五步就立着位侍女,虽个个低眉垂首,但其中肯定不乏眼观四路、耳听八方的人精。

纵然谁都知老太太是说者无心,但太皇太后的身份毕竟不同。若李凤鸣接话时不懂事,只怕要在京中掀起一场风波。

隔着太皇太后,李凤鸣瞥见华嬷嬷正紧张地望着自己,眼神似有提醒之意。

她向老嬷嬷微微颔首后,笑吟吟接下太皇太后的话:“我跟您想的就不一样。我猜,他若给我回信,多半只会写五个黑乎乎大字……”

她清了清嗓子,学着萧明彻冷面无波的样子,压低声音,“‘知道了,多谢’。”

老太太瞬间被逗乐:“你还别说,闹不好他真做得出这事!”

“可不?淮王殿下自小话就不多。太皇太后您还记得吗?当年您才将殿下接来时……”

华嬷嬷陪笑,不着痕迹地将话岔开,同时再度觑向仿若无事发生的李凤鸣。

近来两三个月里,华嬷嬷与李凤鸣接触不少,却始终看不透这位年轻淮王妃的深浅。

初时只觉她长相妍丽、气度端和,待人接物落落大方,也很能哄太皇太后高兴。此外再无亮眼长处,像个极好拿捏的软柿子。

可经过方才那令人胆战心惊的一问一答,华嬷嬷突然觉得,这位异国来的和亲公主,似乎没那么简单。

和亲国书说她是魏国裕王李典之女。李典是现今魏帝的堂弟,远离朝局中枢,就是个闲散王爷而已。

可华嬷嬷瞧着,李凤鸣在刚刚那电光火石间的表现,可谓举重若轻。玩笑打趣着就将一场敏感风波化解于无形,好像十分清楚站在权力核心附近该如何生存。

她不太确定李凤鸣是误打误撞,还是当真在瞬间悟到个中凶险,并以打趣笑言轻松化解。

若是后者,那可真不像个闲散王爷的女儿,倒像是……

*****

太皇太后昨夜没睡安稳,今日精神头不算好,便没多留李凤鸣,并免了她黄昏的问安礼,叫她明日辰时就过来。

华嬷嬷解释道:“太子妃与恒王妃明日都会带自家府中女眷前来探望。届时人多,冷落了谁家都不好。太皇太后初愈,精力有限,要劳烦淮王妃帮忙担待些许了。”

“华嬷嬷客气。我做晚辈的,能帮太奶奶担些场面,这是受了抬举,何来劳烦之说?”

李凤鸣笑语温言,标标准准就是个贤惠懂事、任劳任怨的重孙媳。

华嬷嬷向她福礼后,又陪着太皇太后将她夸赞一番,李凤鸣今日的“晨省礼”便算是结束了。

*****

自两个多月前来到滴翠山,李凤鸣就住进了长枫苑。

因为萧明彻在九岁那年被太皇太后接到行宫来照管,就一直在这长枫苑住到十六岁。

到他行过成年冠礼后,齐帝准他在雍京城内单独开府,这才搬离。

结束晨省回到长枫苑,李凤鸣屏退行宫侍女,在淳于黛的随侍下进了书房。

这几年,萧明彻若是得闲,也会到行宫探望老太太,所以书房里还留着些书册没带走。

近来李凤鸣只要没去香雪园,就定在这书房里“寻宝”——

萧明彻虽不受齐帝爱重,到底是个皇子。他这里的许多书,尤其那套《国史》,是只供皇子研读的版本,外间很难得见。

通过这些书,李凤鸣算是重新认识了齐国的许多事,大大有助她梳理思路,走好接下来的每一步。

她除鞋上了窗畔坐榻,盘腿垂首,单手按着小桌上那册还没看完的《国史》,若有所思。

淳于黛为她端来热茶,低声关切一句:“瞧着殿下神色不太对,可是在香雪园遇着什么事了?”

李凤鸣在旁人面前一向端得稳,但淳于黛打小跟着她,对她情绪上的细微变化可谓了如指掌。

“老太太稀里糊涂说错一句话,”李凤鸣抿茶润了喉,接着道,“幸亏我在父……”

她抬头迎着淳于黛警惕提醒的眼神,改口笑道:“幸亏我机灵。不然就要给萧明彻惹是非了。”

萧明彻的母妃早逝,背后没有舅族可倚仗。若在此时被卷入“储位之战”的是非漩涡,对李凤鸣可没有半点好处。

淳于黛接下她递还的茶杯,小声道:“哪国皇嗣之间都难太平,如今的齐国尤甚。若一句话没接好,那定是泼天的‘热闹’。也亏得殿下对这种事游刃有余。”

“若不是看着我还有这点技艺,也不会让我过来和亲,”李凤鸣歪靠在坐榻上,哼声挑眉,“对了,说起热闹,明日可才真有戏看。太子妃与恒王妃都要来。”

太子与恒王在朝堂上明争暗斗,这事不算秘密。

齐国女子以夫为尊,既太子和恒王对掐,太子妃与恒王妃自也要互别苗头。

京中各家宗室府邸都得了消息,知道太皇太后大病一场后变得糊涂了些。

所以大多掌家的命妇们会提前在私下协商好,各家错开日子来行宫探望,以免人太多,更要叫老人家糊涂。

但太子妃和恒王妃偏要在同一天来,大约是要在太皇太后面前争个高低,让大家看看老人家更亲近哪头。

淳于黛摇头轻嗤:“这般做法根本无实效,谁输谁赢又如何?”

“倒不是她们不聪明。若在大魏,皇嗣争储之战,当然没谁家会这么做,”李凤鸣很清醒,“可齐国女子处处受限,又不兴‘夫妇共治’。她们想帮自家丈夫,功夫只能下在这些没用的事上。”

“那倒也是。罢了,殿下明日少说多听,只管明哲保身就是,”淳于黛结束了这个话题,转而道,“那册《国史》,殿下是接着看吗?”

“看吧。反正这会儿辛茴还没回来,闲着也是闲着。”

人就是说不得,李凤鸣话音刚落,大早上去木兰镇飞驿的辛茴竟就回来了。

*****

“殿下!您的两锭金到手啦!”辛茴一进来就笑嚷,“除了信,还有罐红茶,许是当地特产。”

李凤鸣欣喜接过信:“没看出来,淮王殿下还挺会做人。”不但回信,还附着回礼,真讲究。

淳于黛拿过那红茶罐子闻了闻,小声对辛茴笑道:“这不是齐国茶,是宋国的‘粟膏红茶’。从前咱们殿下得过,你忘了?”

“宋国茶?那看来是打了胜仗。想必还俘或斩了对方高阶将领。”

李凤鸣低头拆信,却一心二用地接住了淳于黛的话:“寻常宋国士兵可不会带着‘粟膏红茶’上战场。”

淳于黛点头认同,却在瞧着她两眼快笑成元宝形时,忍不住无奈调侃:“殿下得了这两锭金,离万金积蓄可就又进一大步了。”

“去去去,别以为我听不出你在笑。两金虽不多,”李凤鸣展开信纸,“但圣人言……嗯?!”

信纸上的内容让她傻眼噎住。

“怎么了?”淳于黛和辛茴异口同声。

“实不相瞒,”李凤鸣面无表情地眨了眨眼,“我想收回方才说‘淮王殿下挺会做人’那句话。”

辛茴见她这模样,好奇得抓心挠肝,便伸过脑袋去瞧那信纸——

“噗哈哈哈!殿下,您这两金赚得可真划算!”

李凤鸣传给萧明彻那封信,称呼、落款照规按条,正文内容也好歹是绞尽脑汁凑了份甜点食谱,两三百字总是有的。

可萧明彻这封回信,信纸上空荡荡,除落款处盖着他的闲章印外,就只有一个墨迹乌黑、力透纸背、笔走游龙的“嗯”字。

远比李凤鸣预想中的“知道了,谢谢”还要敷衍,且过分。

“萧明彻可真是人间极品,”李凤鸣愁苦扶额,“这封信拿到老太太面前,不等于将我当众处刑吗?”

她必须加快敛财的步伐,力争早日和这家伙一拍两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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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章

虽说萧明彻那个“嗯”字给李凤鸣带来小小郁闷,但她本没对萧明彻和这桩联姻有什么真情实感,一觉睡醒便就该干嘛干嘛了。

李凤鸣从小就是个极自律的人,哪怕如今身份、处境都大改,她骨子里那种严厉的自我约束依然如故。

翌日,她特意早起半个时辰,遵循多年惯例,在长枫苑的临湖开阔处与辛茴对阵练剑。

辛茴的武艺师承魏国老将,没什么花架子,大开大合间只攻不守,凌厉刚猛,一把贵气优雅的木剑竟让她使出斧子的威力来。

不过两盏茶的功夫,李凤鸣已活活被她劈到双臂发麻、眼冒金星。

去梳洗更衣时,李凤鸣无精打采、薄泪盈盈的,全靠淳于黛扶着才能勉强站直。

辛茴亦步亦趋跟在旁边,半是心虚、半是愧疚地缩着肩膀,频频偷觑着她。

“演武场上无主仆,也不讲什么朋友情分,不能相让,这可是殿下自己定的规矩。再说了,我也没尽全力,是您自己不专注,”辛茴忐忑低声,“别、别哭鼻子耍赖啊!”

辛茴真没下狠手,李凤鸣之所以被打个落花流水,完全是自作自受。

因为她需更深入了解雍京城的方方面面,才能确定下一步该怎么办。

可齐国民俗、律法对女子限制颇多,眼下萧明彻又不在京中,她连接触外人的机会都少,更别提可靠的消息来源。

她想着太子妃和恒王妃今日要来,心思难免浮动,方才对阵时就不如平日专注,不挨打才怪。

李凤鸣以迷蒙泪眼横向辛茴,瓮声瓮气:“你瞧不起谁?我怎么会哭?”正说着,积蓄半晌的薄泪成了珠,夺眶而下。

场面一度非常尴尬。

淳于黛抿唇忍笑,动作熟稔地拿出绢子替她拭泪;辛茴扭头看向一边,以手背压在自己唇上,强行按住已到嘴边的笑声。

“你们知道的,李凤鸣殿下从不耍赖,更不会哭鼻子,”面红耳赤的李凤鸣清了清嗓子,“只是,若实在太疼的话,会掉眼泪。”

*****

在太皇太后跟前,李凤鸣与太子妃、恒王妃都是重孙媳妇,大家平辈,按道理她并不需要到行宫门口迎候。

但李凤鸣还是打起精神,在淳于黛的搀扶下,与华嬷嬷等人一同在行宫门口耐心等着。

巳时末,太子府和恒王府两边人马几乎同时抵达,行宫门口热闹得不像话。

太子府来了太子妃张婉仪、两位太子侧妃、太子昭训。四位正主各又带着与自身位份匹配的随侍,总共就成了乌泱泱二十余人。

而恒王妃蒋芷汀的队伍就更为壮观。不但带了恒王府两位侧妃、四个良娣,还捎着她的娘家表妹——大学士闻泽玘之女闻音。

太子妃以冰冷眼神扫过闻音,再看向恒王妃时就皮笑肉不笑。很显然,闻音出现在这里,让她很不痛快。

李凤鸣立刻顿悟,这里头定有故事。

她不动声色地将闻音打量了一番。

约莫十七八岁,长相清秀,气质贞静斯文,打扮得素雅得体,梳着齐国未出阁少女惯见的双环燕尾髻。

这样一个小姑娘,和太子妃会有什么恩怨?李凤鸣想不明白,又不能找谁问,只能暂时将这疑问按在心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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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太子妃和恒王妃各暗怀较劲心思,但都是体面人物,言行举止倒也有规有矩。

双方只是在排面细节上相互明嘲暗讽,阴阳怪气打几句言语机锋,倒没有出现李凤鸣想象中的“横眉竖目、破口大骂、怒扯头花”的荒唐场面。

似蜜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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